我們反制冗詞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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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多次在網上批判「進行一個怎樣的動作」「現在幫你上甜點的部分」這類句型,勸大家改正,結果出現一堆回應,故意用這些句型造句來氣我;還有人端出「語言文字都會發展演變,無所謂標準」的論調,將我認定為保守反動、搞中國文化霸權的妄人來了事。其中比較值得重視的,是引自孟子的一句「人之患,在好為人師」,這話反過來講,就是人都不喜歡被鄙視、被教訓;很多原本可以好好討論的事情,經常就被這等意氣攪壞了。
我們應借鑑十年前「反注音文運動」的成功。一九九八至二○○二年左右,網上有很多人打字以「ㄉ」代「的」,以「ㄌ」代「了」,這樣用新注音輸入法打起來比較快,到後來也有了一些裝可愛的意味,媒體也跟著某種諷刺叫法稱為「火星文」。一開始,我們反對者也有抨擊說這是對自己語文的不敬重,但最後這「火星文」被打壓下去,卻不是大家有多敬重中文,而是因為:一、在多數人看來,這樣寫的確很礙眼;二、網友養成習慣,一見注音文就群起噓之,曰「注音文退散」(這卻是日文句法,但不要緊),各論壇板主也明令封殺。這樣,「火星人」在眾人合力下,被打成小屁孩才用的東西,如今只有故意挑釁或反諷會偶爾用。
十幾年前,也有人端出「演變論」給「火星文」護航或建立某種文化意味,結果是被群眾噓下去;同樣的論調,對上我的時候,群眾是跟著它來訕笑我。為什麼?有兩種解釋。第一、群眾覺得反冗詞贅字的我,是來教訓他們的。第二種解釋:關鍵在敬意的多少。
寫注音文的,大部分的確是只顧自己打字方便,不顧他人觀感,而希望人好好和自己講話,是常人很合理的基本要求;但是,現在操冗詞的,有很多是服務業同仁,他們那樣講話,有很多是被訓練出來的,還有一些人真的以為這樣講比較莊重。這就要區別對待。對注音文不妨肆意笑罵封殺,對冗詞,就應敬謹地溝通,當面向說這些話的同仁表示:這種句型讓我不舒服,我並不會覺得有被尊重,請改用簡潔一些的說法,也請轉知上級,說我們希望大家講話不要再這樣。關鍵是要拿出比人更多更純的敬意,讓人家也真心覺得這習慣該改;不要以糾正為快,讓人改也改得不爽。
我多次和陌生人商榷文章和語句,我發現只要平實給出建議和理由,人家多半會聽,不聽也不會反彈,便有反彈也會被別人糾正;但每當「作之師」的念頭冒出頭,就又有人張起刺來祭起各種話語,要把我的氣勢打掉。這時我便只有端正態度,摒除情緒,回歸到問題本身,才好讓人覺得我還算是一個真的在乎問題的人。回頭想想,這裡面的人情事理其實都不難,就是看我們的誠意能否蓋過自我感覺而已。,